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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会给我们各种考验和难题,觉得撑不住的时候不要硬扛。也许生活在“新常态”中的应对方法就是:接受不完美、拥抱不确定性,不为焦虑感到羞愧。
文_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博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闫冠男
时间往回倒三年,那时候我们可能都不曾想到,人类和新冠病*的斗争会持续这么久。三年间,“不确定”成了一种新常态。不能旅行、不能聚会,乃至于不能出门,孩子的课堂开始转移到网络上,大学生们迟迟不能返校,白领们开始居家办公……疫情之下,一切都变得不容易确定了。而这样一次次与“不确定”相撞,我们用来关押负面情绪的黑盒子就会出现裂缝,愤怒、沮丧、迷茫、孤独等等情绪,也纷纷从裂缝中迷漫开来。这其中有一种特别难缠的情绪,就是——焦虑。
上网课的学生会焦虑。突然切换成网课,会发现自己上课总走神,内容跟不上、要点听不懂。孩子憋得满心委屈,家长也是又急又无奈。居家办公的人也焦虑。需要协作的项目不能见面沟通,手机电脑不敢离手,生活和工作之间完全没有了分界线,还担心万一疫情期间被解雇该怎么办?还有更多的人,在为健康焦虑。自己偶有不适,或者听到身边有人咳嗽几声,都会下意识地想到新冠肺炎,担心自己或者家人会不会被感染,如果感染了会不会得到及时救治,会不会有后遗症……这样一步步地想下去,人也越来越焦虑。
疫情下,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原本我们在飞速发展的模式中,因为有太多的选择和安排,总是一边忙碌一边焦虑。而现在突然切换到了疫情下的减速慢行模式,节奏变慢了安排取消了,但你会发现,焦虑感并没有因此减少。这是为什么呢?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不确定性”增加了。焦虑,那些对未知的负面想象
防疫隔离既限制了人际交往,也限制了活动空间。在线上课或者居家办公,让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被打破,也改变了此前建立的生活秩序和稳定节奏。我们的预期是航班按时起飞、快递当天送达、商场正常营业……这种确定的秩序有的是个人设定的,有的是社会文化所安排的,还有的是更为宏大的全球*治经济结构的产物。但疫情之下,原本确定的秩序被打破了,一切都不确定了,焦虑也就不可避免了。
焦虑,其实就是我们对不确定的、不可控的未来的负面想象。提到焦虑的时候,你可能也会混着用很多近义词,比如恐惧、担心、怕。但这其中又有不同。无论你恐惧什么、担心什么、怕什么,其实都有明确的对象,而当你焦虑的时候,你往往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焦虑,因为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推测,所以它比恐惧更难化解、更难缠。
举个例子,假设有一个人生病了,在医院经过各种检查,被医生明确诊断为某种疾病,在拿到诊断书的时候,他可能会对未来的治疗有恐惧和担心,但心中那个“不确定”的大石头也同时放下来了。而如果医生迟迟没有定论,他一直在等诊断结果,并且不断想象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时候,他内心更多的情绪就是“焦虑”,因为一切都是未知,他心会一直悬着。
中国人喜欢四平八稳,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也有一些风俗习惯是在对抗焦虑、对抗不确定性。比如,中国有些地区会在春节的时候吃“宽心面”,求的就是“一年到头心宽可心意”。适度的焦虑也是动力
并不是说,一定要消灭焦虑。有时候,适度的焦虑其实能够增加我们的动机和能量。比如说,你这周有个重要的项目汇报,你不确定汇报会出现什么结果,觉得很焦虑,但同时这种焦虑也会促使你想办法做更充分的准备。如此一来,你就利用好了焦虑。但你如果只是一味去想象各种风险,琢磨领导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怎么办?同事不喜欢自己怎么办?那你就在被焦虑拖累。
总的来说,人人都有焦虑的时候,疫情下更容易焦虑。面对此次在全国、全世界不断肆虐和蔓延的疫情,人们会出现焦虑、恐慌等情绪,有时候还会心慌、失眠,这些都属于人的正常反应。当承受了较大的压力时,人的情绪、思维、行为都会有所反应,身体也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些都是人生存本能所驱使的“应激反应”。只要在合理的程度内,只要它不影响到你的正常工作与生活,没有导致障碍性的、异常的行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当你注意到自己的焦虑、去思考并理解焦虑是什么,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化解焦虑了。这也是心理学大师阿尔伯特·埃利斯给出的情绪处方:无条件地接纳自己,接受自己的存在和独特性,减少或停止自我评价。
但接纳自己,与不完美的自己和解,可并不容易做到。事实上,更多的人面对自己的焦虑都会有所行动。但是用错误的方式处理焦虑,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在生活中最常见、也最值得我们注意的就是:忽视、回避、合理化。
有些人会忽视和拒绝承认焦虑的存在。当我们刻意地忽视或者不承认焦虑的时候,身体是会给我们传递预警信号的。在焦虑的当下,我们可能会心跳加速、身体颤抖、浑身冒汗;长期持续焦虑的话,还会有烦躁不安、腹泻或者呕吐,又或者轻微的暴饮暴食,嗜好甜食和垃圾食品。持续的焦虑甚至会改变我们的性格,比如变得敏感易怒,没有耐心,自卑,容易激动。
也有些人会避免接触会引发焦虑的场景。比如说,一个担心自己汇报出丑,就回避在工作中承担更大的责任。这种回避背后是焦虑导致的一种抑制状态,导致没有行动力,生活圈子狭窄,甚至思维受限,使得一个人缺乏机会去想、去做、去感受、去成长。
还有的人,会将焦虑合理化。比如一个过度焦虑的母亲会觉得自己“鸡娃”有什么不对呢,她就是在关心孩子而已,她的高标准严要求就是为了孩子好。显然,因为母亲选择合理化并放任自己的焦虑,她会让孩子持续地承受成非正常的压力,亲子关系就也成了牺牲品。如何与焦虑和解?
知道了什么是错误的处理方式,笔者再为你介绍三种简单有效的方法。我把它们简单地概括为:让自己动一动、坐下来写一写,找个人聊一聊。
相信很多人在遇到焦虑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建议就是“放松一下”“平静下来”,但这就好像你对一个愤怒的人说“消消气”、跟一个悲伤的人说“别难过”,并没有用。其实,当焦虑发生的时候,有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动一动。
人的心理和身体状态,其实是互相影响和反馈的。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用抽象的概念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是要通过具体的行动去调整自己的状态。你可能听说过,大笑这个动作本身就能让人开心,人的其他情绪也一样。焦虑的时候,人的肢体往往是僵硬的、紧绷的,你心里越焦虑,身体就越紧绷,身体越紧绷,心里就越焦虑。让自己动一动,让身体不那么紧绷,紧接着你的情绪也会逐渐放松起来。
动一动,并不一定要兴师动众地去健身房、跑拉马松、准备各种装备,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条件,选择最简单的行动方案。比如:一分钟的原地高抬腿,两分钟的身体拉伸,十几次深蹲,或者干脆就站起来伸个懒腰拉拉筋。这些都是随时随地就能做了的事儿,任何工作和学习的间隙就可以。而且经常动一动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那就是——睡得香。不少研究都表明,充足的睡眠能让人表现更好,我们的大脑需要睡眠来清理*素并吸收新的信息,睡眠不足则会加重焦虑。
除了让自己动一动,你也可以坐下来写一写。有一本书叫《不安的时候,坐下来写》,作者娜塔莉从禅宗的理念得到了启发,提出了一种“写作禅”。这种写作的重点,就是把心里此时此刻的感受,很细致地展现出来。比如,当你很焦虑的时候,你就坐下来,在纸上写“我很焦虑”。如果你写完这四个字之后,不知道下面写什么了,这时候怎么办呢?这时候你就写“我不知道写什么了”。也就是说,你的情绪和感受是什么样的,就如实地写下来。你会发现,几分钟以后,你的情绪就逐渐平静下来了,你也可以继续把这种平静的状态也写出来。如果这时候你听到窗外有一阵鸟叫,你就去观察下那是一只什么样子的鸟,叫声具体是什么样的,你也把它写下来。当你把那些没有关联、很杂乱的句子写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心好像不那么乱了。
写作禅可以有效地减缓不安和焦虑,是因为它符合心理学上的一个普遍规律:当你陷入到一种状态,而且能抽身出来观察自己这种状态的时候,这种状态就会消失。当你不带目的地自由写作的时候,其实就逐渐进入了一种自我观照的状态,而那个焦躁的自我,在这种“观照”下突然就会变得驯服。所以,下次当你感到焦虑的时候,不妨坐下来写一写,试试写作禅。
还有一种缓解焦虑的方法,我们平常会经常无意识地使用,就是寻求他人的帮助与支持,找个人聊一聊。比如给朋友打个电话、
但有时候,找到可以聊的朋友不一定就大功告成了,如果你需要的只是陪伴,得到的却是指点和评论,那你反而会不舒服。怎么避免这种“雪上加霜”的情况呢?有个小技巧,当你因为感到焦虑而向朋友求助的时候,可以明确地告诉对方,你希望他怎么帮助你。比如,你可以直接跟朋友说:“我觉得很焦虑,你可不可以陪我说会儿话?”
作为社会动物的我们会在同类的陪伴中获得滋养与能量,亲密朋友会为我们构建出一个社会支持系统,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提供支持和保护。所以你可以问问自己:“我的亲密朋友是哪些人?当我焦虑的时候去求助,他们是否愿意倾听、陪伴我?”记得平时就给自己储备三五个这样的好友,如果只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万一他当时不方便呢?这可能会让你感到更加焦虑。
疫情之下,人类面对不确定时的焦虑反应既是个人的,也是大众的。也许生活在“新常态”中的应对方法就是:接受不完美、拥抱不确定性,不为焦虑感到羞愧。如果你想缓解焦虑,可以让自己随时动一动,打破身体和情绪的恶性循环,也可以坐下来随便写一写,用写作禅让内心逐渐平静,或者直接找个朋友聊一聊。给焦虑一点时间和耐心,它也可以推动我们去行动,把不确定的事情变得确定,让含糊和隐约变成精确而清晰的机会。
最后要特别提醒的一点是,焦虑作为一种负面情绪,我们可以选择用各种方法自行处理,但如果这种情绪持续地影响着我们的工作和生活,那可能已经发展成了“焦虑症”,一定要及时向专业机构的心理咨询师或者精神科医生求助。在临床心理学的诊断标准中,焦虑症是一种以焦虑情绪、自主神经功能失调及运动性不安为特征的神经症,主要包括慢性和急性两种,症状也有差异。精神科的医生会根据专业的测评工具和有针对性地问诊,对我们的情况做出诊断,并且给出具体的治疗方案。
人生总会给我们各种考验和难题,觉得撑不住的时候不要硬扛。人的大脑和身体有着非常复杂奇妙的机制,如果焦虑的情绪蔓延成了难以消解的病症,请相信那不是我们的错,人人都可能生病。即便是在这个充满了不确定的时期,我们也可以坚定地选择求助,相信科学。相信问题可以解决,相信疫情总会过去。
原标题:《拥抱焦虑:做情绪的主人》
本文刊载于《现代商业银行·财富生活》年第5期
责编:陈方诗 设计:李佰玲
主编:张 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