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
身体病了,心也病了
(一)
彭一18岁前,隔三差五就肚子痛,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胃不好,虽然每年都去做胃镜,却总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通过吃药、打针或者自己撑个一两天来缓解疼痛。
直到年,在南昌艺考的时候,因为一路的奔波劳累和面临考试的压力,彭一又发生了剧烈的腹痛,医院急诊,才发现是小肠出了问题。
没做完检查前,医生是不会打止痛针的,彭一疼了一个晚上,她说“那是撕心裂肺的痛,随时要痛昏过去一样,可又因为疼痛无法昏迷”。做了基本检查后终于挂上了吊水,疼痛缓和多了。彭一想着还好可以准时参加高考,可医生走过来说道“因为病情复杂,必须要剖腹做手术确诊病情。”是治疗还是参加高考?
她选择了高考,隔天她要去长沙考她最想去的学校和最想去的专业。她准备了那么久就为了这次考试,怎能就此放弃。医生说你要走可以,但是后果必须自己承担,她签了一张责任自负书,拔了药水,把剩下的药水带回去继续吊,打完了药水后就去了长沙。
知道自己小肠有问题后,彭一并没有过多的担心病情,而有种得到答案的释然“原来我痛了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困扰了18年的问题有了答案。
隔天彭一一个人带着行李来到火车站准备前往长沙,可还没取完票肚子便又开始疼,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问她“你能坚持吗?自己决定吧。”强忍着疼痛,彭一还是决定奔赴高考。她说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想做的时候一定要去做”。虽然没有考入理想中的大学,但彭一从未后悔过这次的选择。
(二)
年7月22日凌晨,彭一做了手术,“不是因为下定决心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动的手术”,而是因为又一次疼,一直反反复复,疼到止痛药、止痛针都不能对她不能产生一丁点儿用处,医院后,直接动了手术,医生说,如果再晚几个小时,人就没了。
手术后,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刀口十多厘米,那半个多月,她滴水未沾,小肠切除了二十来公分,然后把肠子再接线吻合,里面一个接口,外面一个伤口。她被插上胃管,从鼻腔插进肚子里去的,可实在太难受,后来拔了,晚上彭一吐了一床胆汁和积水。
10月份产生手术并发症——肠梗阻,医院要求插胃管,“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着说不插,实在是太难受了,但是最后不得不插胃管,因为不插就需要再次手术。”
治疗是痛苦的,可也有温暖的存在。她不责怪当年让一个不满18岁的女孩自己决定是否治疗的医生,毕竟别人没有错。她感谢为她手术的徐医生,像个老大哥,因为她一直闹着疼,开始并不喜欢她,后来聊得多了,徐医生也说这个病确实磨人,直到现在还偶尔聊天联系。同病房一个比彭一还小的却已经工作了的弟弟,脸上长瘤子,割掉了,经常为大家带饭。对面床是个几岁的小可爱,玩耍时撞到骨头,他的爸爸妈妈很年轻,人很好。
回忆起在病房的经历,彭一好像很轻松,她虽然承受了身体的痛苦,心理却是乐观向上的。
(三)
但事实并非如此,生病对她的性格影响很大,从小到大十几年,都持续地疼,却又一直查不出原因,只能一直忍受疼痛。手术后,她以为慢慢会好起来,心态也会好起来,但是并没有。这场病,除了带给她一道十来厘米的疤痕,要避免复发和注意饮食,更多的是她心理的影响。
因为从小经常生病,彭一很敏感,也有点悲观。和父母关系不好,经常吵架,而恰巧手术前跟前男友分手。走在校园里看到前男友会很难过,没有朋友,不想说话,她经常会回想起在病床上痛苦的时光,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到病床上的自己。恢复期的疼痛和心里的痛苦,导致她经常崩溃大哭,难以摆脱生病和手术对她的打击,她的状态越来越差。
年开学,彭一决定去看心理医生,可内心是抵触抑郁症的,她不想面对。诊断结果,中度抑郁。医院建议她告诉家人,可她并没有,她觉得之前生大病已经很让父母费心了,抑郁症这种病,老一辈人很难理解,她并不想让他们担心。一旦开始治疗,就代表承认自己真的有病,而她并不愿意承认:“我非常喜欢张国荣,他是我的偶像,所以对于抑郁症我很早就有一些了解,我喜欢他,但我一直抗拒成为他那样的人,得他那样的病。”
(四)
父母不能理解她的痛苦,但是对她很好,尊重她的选择。互相爱着对方却因为沟通不善而导致的问题,也因为渐渐年长而开始互相理解。
“我想要做戏剧舞台剧,想做个独立的女性,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也希望有自由。我觉得我跟其他人无异,除却生理上的无法抑制的因素,抑郁症跟其他很多病一样,是身体机能出了问题,不是因为内心不够坚强,而是因为四肢肺腑里都出了问题。其实我内心里一直觉得我会好起来,生活也很美好,希望其他如果有人跟我有类似遭遇的人,能很快地好起来。”
志愿者手记:
我不知如何安慰彭一,因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看似“有用”的关心,却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有效的解决措施。“加油,会好的”这些话显得苍白无力。
而我唯一能做的是通过#活着#栏目记录彭一的故事,让大家更多的理解抑郁症,并不是矫情。也想告诉大家,即使再普通的砂砾也有金砂一般的光芒,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从这个栏目中获得一点点的力量。
编辑:梦梦
这里是梦梦呀配图:左左
梁直君排版:小白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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