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领着女儿刚到海边,就收到前夫陈浩的短信:既然女儿患上抑郁症,我们还是复婚吧。
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无数朵浪花,每一朵又碎成无数滴落入海里。
我默默地关机。
和前夫陈浩是相亲认识的。当时我大龄,父母催婚。
陈浩个性比较冷漠,不苟言笑。相识不过半年,我们就结婚了。
婚后生活很拮据,我每天加班到很晚,陈浩也利用工作之余,接点设计工作,日子一点点好起来。
女儿的出生,让家庭充满欢乐。为了照顾女儿,我辞掉工作。结果,狗血的事情出现,陈浩出轨了。
那段时间家里战火纷飞。
六岁的女儿,睁着怯怯的眼睛,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曾经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变得特别敏感。
有一天,我和陈浩大吵,陈浩摔门走掉,我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女儿跑去卫生间,帮我拿来毛巾擦眼泪,她一边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吗?
我迅速擦干眼泪,强挤出笑脸问女儿,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情呀。
女儿小声说是听同桌说的。她同桌的爸妈就是吵架,然后离婚了,她同桌现在和奶奶生活,每天上学都是奶奶接送。
你同桌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我警觉地问女儿。
女儿哽咽着说,因为没有同学和她玩,只有和我她玩,她才和我说的。
婚姻破裂,尚不足以击垮我,但是女儿对家庭破裂的恐惧,却让我瞬间崩溃。
为了女儿,我努力维护家庭。
(2)
我出来工作后,经济不再依靠陈浩,婚姻关系则是分居状态。
女儿十一岁时小学毕业,我认为她已经长大了,能够理解父母婚姻的真实状态,才提出离婚。
离婚特别顺利,我要了女儿抚养权,经济方面也没有太大分歧。陈浩转身就和那个女人领了证,有些急不可耐。
我怕女儿有思想压力,就很在意女儿的精神状态。结果,女儿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
我怕黑。每到晚上,哪怕就是起个夜,女儿也会迅速从床上弹起,跑下来帮我开灯。
我胃不好。
每次吃饭前,女儿都会帮我把开水凉到温,然后看着我喝下去再吃饭。
我有咽炎。从此,床头总会有各种治咽炎的药,都是女儿想着从药店买来备用。
自从离婚后,我变成了被女儿保护的女人,我也安心于此,却不知,这样却害惨了女儿。
(3)
有一天,我无意之中翻看女儿的课本,却发现在不同的页面里,都会有“好累呀”,或者“我太累了”的字眼。这些字如果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我后脊凉骨嗖嗖冒凉风,整个人吓呆了。
我开始观察女儿,这才发现貌似开朗乐观,不受我离婚影响的女儿,内心早已憔悴不堪,只不过是表面硬撑着。
每到周末,我们家族会聚餐,之前女儿和那些表姐妹玩得都很好,但现在,她几乎不参与。偶尔说话,也是说半句留半句,眼神怯怯的怕说错。
在家里如此,在学校呢?
有几次,我偷偷去校门口接她,发现女儿竟然是独来独往,不与同学们说笑打闹。甚至,为了躲着同学,她故意靠着墙跟走。
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心莫名地绞痛。
我装作下班路过,擦干眼泪迎过去,女儿看到我,马上笑脸如花,同时刻意地与远处的某个同学挥挥手。
女儿假装坚强乐观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不知道怎样和女儿沟通,我悄悄找了女儿的班主任了解情况。
(4)
女儿竟然没有好好听课。
老师有些顾虑地说,虽然屡屡出错,我们当老师的也不敢说,毕竟,现在的孩子心理脆弱,万一......老师欲言又止。
我还没有想好,如何与女儿沟通时,女儿的又一个举动,吓到了我。
那天周六,女儿在家,我心里七上八下不放心,就从单位往家赶。
女儿不在家,打手机,手机竟然在卧室里。
我开始疯了似的打给亲戚、朋友,但都说没有看到女儿,我无奈打给陈浩,陈浩也说没有看到女儿。
陈浩想问女儿怎么了,我没有理他。我快速下楼去找女儿。
走到楼下,我发现楼区里的老太太们,抬着头看楼顶平台,同时指指点点。
我也往上看。
天哪,女儿的小脑袋,露在高层天台的栏杆上,她仰着小脸,不知在看什么。
我想喊,却喊不出来,嗓子眼里好像塞满东西。我连滚带爬地冲进楼里,慌乱地坐电梯直达顶楼,然后从外墙慢慢地往楼上爬。
不要慌,沉住气。要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心却跳得像打大鼓。
宝贝,你在看天上的云彩吗?妈妈也喜欢看云。我语气放轻缓的说着话,脚步却软软地移向女儿。
短短的几步路,却像隔了万水千山,心脏几乎要蹦出来。
女儿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我好久,才笑着对我说,嗯,妈妈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匹马在跑?
嗯,当然像。我和女儿并排站着,一起往天上看。眼泪早已流满了我的脸,我拼命用手擦。
(5)
和心理咨询师聊了下,女儿的所有表现,都是抑郁症状态,且已经是中度抑郁。
陈浩知道后,主动和我联系想复婚。而陈浩之所以想回归家庭,吸他的朋友们说,是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不仅在物质方面索求无度,精神上也开始控制他,陈浩有点吃不消了。
真是可笑。我不会给他机会,但我会给自己和女儿重生的机会。
我给女儿请了假,领她来海边散心。
女儿光着脚丫在海边嬉戏。
我坐在沙滩上,向女儿招手说,妈妈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女儿跑过来,坐在我身边。
在茫茫大海里,有两条鱼相遇相识并相爱了,它们游离大海,找到一处小水洼,做为它们的家。两条鱼很相爱,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小鱼儿。
你知道“相濡以沫”这个成语吗?我问女儿,女儿摇头。
起初两条鱼很恩爱。因为生活在小水洼里,里面的水不是很多,它们会给对方吐着水沫,就是想让对方更好地呼吸、生存,不能因为缺水而被曝晒,或者因为缺水而裸露出鱼鳞,如果露出鱼鳞再与陆地摩擦,就会很痛苦。
如此相亲相爱的两条鱼,就让世人滋生出“相濡以沫”这句成语来。
那两条鱼还有它们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为了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两条鱼带着孩子又游回了大海,只是在游回大海后,三口之家发生了变化。
发生什么变化啦?女儿紧张地问。
(6)
我没有马上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问她一个问题。
你知道鱼的记忆是多长吗?
我知道,是七秒。女儿举手快速地答。
对,只有七秒,所以,在游回大海后之后,鱼爸爸在七秒后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是个有家的鱼,结果就和另一条鱼结婚了。鱼妈妈因为一直照顾自己的孩子,而没有忘记这个家。所以,后来的变化就是,鱼爸爸游着游着离开了家,而鱼妈妈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小鱼儿。
你是在讲我们家的故事,对吗?女儿认真地问。
我点点头。
因为爸爸忘记了有个家,结果在外面又有了新家庭。所以,妈妈是必须要和爸爸离婚的。虽然离婚了,但是爸爸也会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家,家里还有个他最爱的女儿,偶尔爸爸就会回来看女儿。
哦,爸爸不是不爱我们,是因为他忘记自己曾经有个家了,所以在外面又有了新家,但也会经常来看我们。女儿喃喃地说着,黑眼睛里闪着光点。
对呀,你还是爸妈手心里的宝,爸爸对你的爱,还和以前一样。我用很轻松的语气和女儿解释着,我们为什么离婚,她爸爸为什么很快就有了新家。同时还顾及陈浩的脸面,美化了他的出轨行为。
可小姐姐们说,爸爸是个坏人,他不喜欢我们了。女儿委屈地说。
不是的,人和鱼差不多,偶尔也会失忆,失忆的时候就会忘记原来的家。所以,你要相信,爸爸是爱你的,他偶尔会回来看你的。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很温柔,而不是充满恨意。
毕竟,比起负心的人,女儿更重要。
我之所以要给女儿编织美丽的童话,只是不想让幼小的女儿,顶着父母离婚的压力,度过她的青少年。我希望女儿,听了我编织的童话里,从另外的角度来理解,出轨的父亲又有了一个新家,真的只是因为失忆而已。
虽然是欺骗女儿,但同时也是宽慰女儿,我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够让女儿释怀,父母离婚这件事情。
当然,我也期望女儿不把离婚的父母,分出所谓的好与坏。亲情面前,爱是平等的。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了诸多不堪,而孩子们是无法理解的,只有等他们长大了,内心强大了,再接受那些残酷的现实吧。
这是我能想到的,帮助女儿理解父母离婚,唯一的方法。
曾经“相濡与沫”到最后“相忘于江湖”,是成年人的游戏,只是别让孩子游戏其中。
号主简介:代连华,情感励志写手,著有《能够掌控情绪的人,都不缺安全感》,愿成为您身边的知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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