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schizophrenia
奥伊根·布洛伊勒(EugenBleuler)所创的词汇(年),用以表示一组精神病,其一致性已由克雷佩林(Kraepelin)所证实:他将它们归类于“早发性痴呆”并区分其中三种已成为经典的形式;青春型(hébéphrénique)、紧张型(catatonique)与妄想型(parano?de)。
布洛伊勒引进精神分裂(衍生自希腊文“分裂、裂开”与“心神”)一词的目的,在于强调他所认为构成这些精神病之基本症状者:Spaltung(“解离”)。该词在精神医学以及精神分析已树立其权威,不论论者关于使精神分裂得以确保其特质者为何的见解如何分歧,以及由此产生对此疾病分类架构适用范围的异议。
临床上,精神分裂繁化为一些表面迵异的形式,人们从中通常可得出下列特征:思维、行为与情感性的不一致(古典词汇则称为不协调、解离、崩解);与现实的疏离——伴随着退回自身——以及耽于幻想产物之内在生活的主导(自闭症);始终低度系统化而大致明显的妄想活动。最后,此疾病的慢性特征——以极多样的步调朝智力与情感的“恶化”演变,其结果通常为貌似痴呆的状态对大多数精神医师而言,是据以诊断为精神分裂不可或缺的主要特征。
克雷佩林将“早发性痴呆”一词的范围,扩及一大群他指出其关联的疾病,导致该词与所考虑临床病情间并不相符。就整体临床病情而言,既不适用痴呆一词,亦不可形容为早发性。布洛伊勒因此提出一个新的词汇。他之所以选择精神分裂一词,在于考虑到此一名词本身可令人思及——除了在其他疾病中也可能出现的“附属症状”(例如幻觉)外——对他而言是此种疾病所具之根本症状:Spaltung(分裂)。“我将早发性痴呆命名为精神分裂,因为……其首要特性之一,为各种不同精神功能的Spaltung”。
布洛伊勒为苏黎世精神医学教授,曾参与容格(Jung)主持之研究工作(见:联想)。虽然他曾强调佛洛伊德的发现对其思想的影响,但他对Spaltung一词所采的词义却与佛洛伊德的词义大异其趣(见:自我分裂)。
他对此的理解为何?虽然在精神生活不同领域中(思维、情感性、活动)均可辨识出Spaltung的效应,但它主要是支配思维流程之联想的障碍。在精神分裂中,应区分“原”症状——病态过程的直接表现(布洛伊勒认为属器质性)——与“次”症状——仅是“……病态精神[对于致病过程]的反应”。
思维的“原”障碍可被定义为联想之松解“……联想失去其连贯性。疾病在牵引我们思维的千头万绪之间,不规律地随处打断,有时某一条,有时某一些,有时甚至一大部分。思想结果因此异常,且就逻辑观点而言通常是错误的”。
其他思维障碍则属“次”障碍,它们转译出在缺乏“目的-表象”(布洛伊勒藉此仅指意识或前意识的目的-表象)(见:目的-表象)的情形下,意念于情感综名下集结的方式:“因所有与情感对立者均比正常时受到更强烈的压制,而与情感相符者亦不正常地受到欢迎。最后的结果乃是,与带情感之意念相悖的事物完全不再能被思想:野心勃勃的的精神分裂患者只梦想着其欲望(Wunschen);任何可能阻碍其实现的事物对他而言均不存在。如此,这些意念综——其间的关联比较是共同的情感而非逻辑关系——不仅形成,且受到强化。而由此种综结导向其他意念的联想途径,亦因未使用而丧失其通往适当联想的通行性;带有情感的意念综便日益隔离,且愈来愈具独立性(精神功能的Spaltung)”。
在此意义上,布洛伊勒将所谓精神分裂之Spaltung接近佛洛伊德所描述无意识之特性:各自独立之表象群的共同生存。然而对布洛伊勒而言,由于Spaltung涉及联想群之强化,因而次于原亏损状态——一种心灵过程真正的崩解。因此他区分Spaltung的两个阶段:原Zerspaltung(解体、彻底崩溃),以及严格意义的Spaltung(思想分裂为许多不同群组):“Spaltung是此种疾病大部分复杂之征象的先决条件,它在整个症状学上烙印其特殊标记。但在此种分裂为特定意念综之系统化的Spaltung背后,我们发现更早时有一联想组织的原始松解,它可能导致如具体概念般坚实的形成物成为不规则的Zerspaltung。藉精神分裂一名,我指的是这两种在效应上经常融合为一的Spaltung”。
一般用于翻译精神分裂Spaltung的法文dissociation(解离)一词,其语义共振较易令人思及布洛伊勒所谓的Zerspaltung。
*:佛洛伊德对精神分裂词汇本身有所保留:“……该词过于预断,因它以理论假设之特征命名疾病;况且此特征并不专属这一疾病,且就其他观点而言,亦非其主要特征”。虽然佛洛伊德论及精神分裂,同时也继续使用早发性痴呆一词,但他曾提议妄想型精神分裂(paraphrénie)一词,对他而言,后者较易与妄想症(parano?a)一词组合,如此同时可显示精神病场域的统一性以及其中两个根本面向的区分。
实际上,佛洛伊德承认,这两种主要的精神病可能以多种方式组合(如薛柏[Schreber]病例所示),病患亦可能从其中一种形式过渡到另一形式。但另一方面他仍坚持,相较于妄想症,精神分裂有其特殊性。他尝试就过程与固着的层面来定义此特殊性:就过程层面而言,精神分裂中“抑制”或对现实撤回投资的过程压倒过重建的趋势。而在其重建机制中,属于歇斯底里的机制(幻觉)压倒过妄想、症的机制(投射)——后者较属强迫[观念]型神经症。就固着层面而言,精神分裂中“素因性固着应比妄想症固着更早;它停留于由自体情欲到对象爱恋之发展的初期”。
虽然佛洛伊德还提供其他许多研究方向,特别是关于精神分裂患者思维与语言的运作,但我们可说,定义此疾病结构的任务仍是留给后继者完成。
.诱惑场景,诱惑理论scene,theoryofseduction
1.真实或幻想性场景,其中主体(一般而言为一儿童)被动地受到他者(通常是成人)的示好或性操纵。
2.佛洛伊德于-97年间发展但随即舍弃的理论。此一理论认为,对真实诱惑场景的记忆是精神神经症病因中的决定因素。
在精神分析理论奠基时期,被佛洛伊德认为是一种可用以说明性抑制的理论之前,诱惑首先是一个临床发现。病患在治疗过程中会回忆起性诱惑的经验:这是一些由他者(通常是成人)引起而体验的场景,其范围可能从单纯言语或动作的示好,一直到主体被动并感到惊吓地遭受大致明显的性侵犯。
佛洛伊德从年开始提及诱惑,但直到-97年间,他同时赋予诱惑一重要的理论功能,以及从时序的观点将创伤性诱惑场景不断地推往更早的童年期。
讨论诱惑理论不仅是认为,性场景相较于其他创伤具有更重要的病因功能;实际上,对佛洛伊德而言,此种优势成为解释抑制机制起源之极为详尽的理论尝试原则。
简要地说,此理论假设创伤发生于以青春期为分野的两个时间:第一时间,即严格意义的诱惑,佛洛伊德称之为“性前”(présexuel)的性事件:性事件由外加诸于一个本身仍无法产生性情绪的主体(缺乏刺激的身体条件,没有能力整合此经验)。此一场景在发生当时并非抑制的对象;唯有到第二时间,另一本身不必然含有性意义的新事件经由某些联想特征,才唤醒对第一时间的记忆。佛洛伊德写道:“的确,在此实现了唯一可能性:一记忆后遗释放的效应,能够比其相应生活体验所造成的效应更大”。因记忆引起内源刺激的汇流,所以受到抑制。
若称诱惑场景是被动地被体验,不仅表示主体在此场景中有被动的行为,而且表示他遭逢此诱惑时并末在其身上引起响应,亦未与性表象相互呼应:此种被动状态与毫无准备的状态有相互关系,诱惑造成一种“性惊吓”(Sexualschreck)。
因佛洛伊德在抑制的生成上赋予诱惑如此的重要性,以致他不仅尝试在歇斯底里——他在此首次发现诱惑场景——并且也在强迫[观念]型神经症中,有系统地找出这些被动的诱惑场景。“在我所有的强迫[观念]型神经症(Zwangsneurose)病例中,均可发现在非常早年时——快感体验之前——一纯粹被动的生活体验;这应不是巧合”。虽然佛洛伊德因强迫[观念]型神经症是由主动、带有快感体验之早发性经验所决定,而将它区别于歇斯底里,但他仍在此类经验背后寻找一些如在歇斯底里可找到的被动诱惑场景。
我们知道佛洛伊德最后逐渐怀疑诱惑场景的真实性,并且放弃相关理论。年9月21日致弗利斯(Fliess)的书信说明了他放弃的动机:“我想立刻向你透露这几个月来慢慢浮现的一个大秘密:我不再相信我的neurotica(神经症理论)”。佛洛伊德发现这些诱惑场景有时是幻想性重建的产物。此一发现与对儿童性(sexualitéinfantile)的逐渐揭显有相互关联。
*:传统上认为佛洛伊德放弃诱惑理论(年)是使精神分析理论创生,并使无意识幻想、精神现实、自发的儿童性等观念提升至首要层面之决定性一步。佛洛伊德自己亦曾多次肯定此一时刻在其思想史上的重要性:“倘使歇斯底里患者们将其症状归咎于虚构的创伤,则新的事实是,他们幻想这些场景,因而应正视在实践现实之外尚有一种精神现实。不久之后我们发现,这些幻想是用于掩饰童年早期的自体情欲行为,美化它们并将之提升到较高层次。现在,在这些幻想背后,儿童性生活全部范围显露出来”。
然而,对此概括性观点应做些更细微区别:
1.佛洛伊德直到晚年始终相信儿童实际体验之诱惑场景的存在、其频繁性以及其致病价值。
至于诱惑场景的时序情境,他曾提出两点仅是表面看似矛盾的精确细节:
a)诱惑通常发生于相对较晚的时期,诱惑者则是另一同龄或稍为年长的儿童。之后经由回溯性幻想,诱惑被推往一更早的时期,并被归咎于一亲属人物;
b)有关与母亲之前伊底帕斯关系的描述,特别是就小女孩之例而言,使人们可论及一种来自母亲之真正性诱惑——以照料婴儿身体的形式发生。此一真实诱惑会成为后期幻想的原型:“幻想在此找到现实立足点,因为,的确,母亲照料儿童身体的工作,必然引起——甚至首度唤醒——其生殖器的快感”。
2.就理论层面而言,上述佛洛伊德的解释图式是否可说单纯地被他放弃?此一图式中的许多主要观点,似乎均被引介至后期的精神分析理论研究中:
a)唯有援引数段时间之交互影响才能理解抑制——后一时间会后遗地赋予前一时间其创伤意义——的观念。例如在《一儿童神经症病史摘录》文中,此一概念即发展到极致;
b)自我在第二时间受到一种侵略、一种内源刺激汇流的观念;在诱惑理论中,具创伤性者并非事件本身,而是其记忆。就此意义而言,“记忆”在此理论中已具备“精神现实”、“异体”等后来被归属幻想的价值;
c)反之,记忆或幻想此种“精神现实”需有一“现实立足点”作为其最终基础的观念。佛洛伊德似乎从未决定幻想是儿童自发性性生活之单纯的绽放。他持续寻找幻想背后的现实基础:原初场景迹象的察觉(《狼人》)、母亲对婴儿的诱惑(见上面1.b);甚且更彻底地,分析到最后,幻想均立基于“原初幻想”——经由人类历史体验所遗传的记忆残余“……今日在分析中,所有以幻想形式向我们诉说的……,在往昔人类家族原初时代均曾为现实……”。而佛洛伊德藉其诱惑理论所提出的第一个图式,对我们而言,正是其思想此一向度的范例:第一时间,即诱惑场景的时期,无论如何必须建立于比主体之简单想象更真实的事物上;
d)最后,佛洛伊德在晚期承认,这些诱惑幻想使他“……首度遭遇伊底帕斯情结”。从小女孩被父亲所诱惑,到小女孩对父亲的伊底帕斯爱恋,实际上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所有的问题在于,应否将诱惑幻想视为仅是伊底帕斯情结正面组成物之防御与投射性变形;抑或应认为它是一根本与件的转译;儿童性完全是由外来事物所结构的事实——双亲间之关系、双亲的欲望均先于主体欲望存在,并赋予后者形式。在此意义上,真实体验的诱惑,一如诱惑幻想,均只是此类与件的现实化。
在同一思考方向上,费伦奇(Ferenczi)于年依其考量重拾诱惑理论,他描述成人的性(“激情语言”)如何真正地穿透破坏儿童世界(“温惠语言”)。
此种更新诱惑理论的危险,在于它可能重系前精神分析观念,认为成人的性造成了儿童性无邪的倒错。佛洛伊德所拒绝者,正是人们论及在此破坏或倒错产生之前有一独立存在的儿童世界。这似乎是为什么,分析到最后,他将诱惑归类为“原初幻想”之一——其起源回溯到人类史前史。诱惑本质上将不是一真实的事实,可在主体历史上被定位,而是一个结构性与件,只能以神话形式被历史性地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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