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概念与创造间
在情感与回应间
投下了阴影
生命是漫长的
——T.S艾略特
在对“意志力”的病态心理过程进行抨击时,弗洛伊德发展了其对“愿望”(Wish)的意味深长的强调,不是“意志”而是“愿望”推动着我们。“只有愿望能使精神结构运动。”他反复说道。我们在着手探索愿望的含义,指出“愿望”也被认为在另一个或多或少是决定论的心理系统中是有益的,在赫尔式的行为主义中,“愿望”被当成减少紧张的欲望与需求,这与弗氏将快乐定义为对紧张的减少惊人地相似。总的来说,我们的人类科学设想了一般的适应性、进化的愿望,认为人们希望“生存”与“长寿”。
“愿望”一词,使我们马上会说,在我们的后维多利亚时代,我们仍旧倾向于藉使其对我们不成熟或幼稚的“需求”妥协而使该词贫乏,这在此过程中比在童年的残余中显示得更为广泛。在所有自然现象包括原子反应的瞬间模式中都可发现与此现象相关之物,例如,在被怀特海和保罗.蒂利希称为所有自然粒子的负极运动中,向性运动是一种形式,其词源学的意义指生物体“转向”的固有趋势。然而,如果我们具有的愿望是一个粒子向另一个粒子的运动或一个有机体多少有些盲目的、无意识的运动的话,那么我们便会被无情地推向弗氏悲观的“死亡本能”结论。“死亡本能”,从字面理解,即有机体回归无极状态的一种必然趋势。如果愿望只是一种力量的话,那么我们就都进行了一场徒劳的朝圣。那不过是重新回到无机的石头状态。
但愿望也有其有意义的元素。事实上,它是构成人类愿望的意义与力量的融合。这个“意义”元素自然会出现在弗氏之愿望概念中,并且是其主要的贡献之一,即使他很矛盾地说愿望似乎只是盲目的力量。他能够如此丰富地使用愿望——尤其是在幻想、自由联想和梦中——是因为他在其中看到的不只是一种盲目的推力而是具有意义的一种趋势。尽管他在写关于愿望的满足及利比多需求的满足时说,仿佛愿望只是一种经济数量,是一种力量,但其自身背景被他认为是一种意义与力量的交汇点。
例如,在生命最初的几周里,人们认为婴儿可能是不加区分地、盲目地将嘴朝向乳头,无论这是人的乳头还是橡胶的,对他都一样。但随着意识的出现与发展,他有了体验自己作为客观世界之主体的自我能力,新的能力出现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使用符号并藉象征性意义与其生命联系起来。从那时起,愿望就不再只是盲目的推力了,它也具有了意义,乳头变成了乳房——这两个词的区别多大呀!前者是对于给我们提供生存所需口粮的身体部分的解剖学描述,后者则是一种象征,它带给了我们完整的体验——温暖、亲密,甚至是女性关怀所带来的美与可能的爱。
我意识到了介绍人类自然科学这个象征性意义维度的困难。然而,我们必须将人这个研究对象按我们所发现的那样去看待他——他是一种以语言这种象征性意义与其生命相联系的生物。因而将愿望降低为只是一种力量,在方法论上是不健全的,是经验主义的、不确切的。人类意识出现之后,愿望就再也不只是需要了,也不仅仅是经济的了。一个女性,而非其他女性对我有性吸引力,这绝不仅仅是纯粹的利比多储备量的问题,而是因为第一位妇女对我而言所有具有的多种意义使我的爱欲“力量”被引发并形成。但有两种例外情况限定了我们前面例子中所使用的“再也不”,一个是非自然的环境,像士兵在北极驻扎十二个月,在这种情况下,体验的某些方面变得简单,意识也一样。另一例外便是病态情形,当一个人的性冲动不加选择地指向任何一位男性或女性时,就像我们的病人海伦那样。但在此,我们将一种状况精确定义为病态,并且它也是我的观点的重要依据。我认为不加选择的性欲是违背了人类愿望的一个重要元素。厌恶也是人类充满意义的愿望的一种表达,或更明确地说,是愿望的一种挫败。我们作为治疗师的体验说明了人类必须将与之发生关系的人以某种方式个人化,即使在幻想中,否则他就得人格解体。
其必然成果就是治疗中基于诸如“控制本我冲动”以及“原始过程的整合”这些观点的讨论与方法都不得要领。原始过程这东西本身存在吗?它只是存在于严重病态或我们自己的抽象理论中,前者的情况是其有意义的象征性过程崩溃了,就像我们的病人,后者则是我们作为治疗师使用我们自己的象征性意义时,我们所有拥有的不是一个由原始过程和对其的控制构成的有机体,而是一个人,其体验包含着愿望驱力,并且要被体验并被自身认识,以及被我们认识,如果我们以象征性意义去理解的话。在神经症中,是象征性意义而非本我冲动出了错。
我们说,人类愿望并不仅仅是来自于过去的推力,并非只是来自要求满足的原始需求,它也包含着选择性。它构成了未来,这是藉包括了记忆、幻想——我们希望未来是怎样的——进行的塑造。愿望是将自我们导向未来的开始,是我们想让未来如此这般的坦白,它是一种深入自我并使我们专注于改变未来的渴望的能力。注意,我说的是开始,不是结尾。我充分意识到了“愿望的满足”、愿望是意志的替代品等等现象,我是说没有愿望在先的意志是不存在的。愿望,正像所有象征性过程一样,有一种进步的成分,是前进的,也有退行的极,一种从中自身后的推进力。因而愿望既具有意义也有其力量,其动力就在这种意义与力量的联合中。我们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威廉.林奇认为“愿望是最具人性的行为”。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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